文
孙斌华·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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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白昼总是那么漫长,放假在家的小孩子除了早晚要去挖点柴或者打点猪草外,白天基本上没有太多事(大一点的可能要做饭、带弟弟妹妹等),但孩子们绝不会就此闲着,他们有自己喜欢的事——与大自然亲密接触。
太阳总是起得很早,早早地就爬上了山坡,热情地炙烤着大地。阳光有些发白,格外刺眼,大人们顶着太阳准点到生产队出工去了,孩子们则在自己的天地里自由自在地嗨起来了。
门前浓荫蔽日的皂角树下是孩子们玩乐的首选。这颗皂角树有多少年的历史,连我当时(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七十多岁的奶奶也说不清。树干极粗,须三个成年人合围才可以抱得下,而且极高,至少有十几米。抬头望去,枝繁叶茂的皂角树仿佛一把绿色的巨伞,整个夏天都能为孩子们送来阴凉。
皂角树下除了部分裸露的树根、几片树叶、几根小树枝、几根稻草外,好像没有别的,可是孩子们可以在那里一呆半天,为什么?树下有蚂蚁啊!
四五只蚂蚁在树叶、小树枝、和稻草间不慌不忙地爬来爬去,它们在干嘛呢?可能是在找食物吧!不行,得让它们按我们的意愿到旁边去玩,对,看看它们在太阳下会是什么反应。
于是有人用稻草、用小树枝甚至用叶子去撩蚂蚁,想通过这些东西搭桥把蚂蚁引过去。蚂蚁好像不听使唤,不肯离开。对不起,有人着急了,直接动手去捉。蚂蚁太小了,稍不留神,捏死了一只,于是有人提议回家拿饭菜来引诱。
这一招还真管用,蚂蚁没有着急离开。它们是要吃这些饭菜吗?我们错了,它们正慢慢地把饭菜往家里搬呢!大人们经常说的一句俗语“蚂蚁夹豌豆——滚”我们算是真正见识了。而且好多蚂蚁都出动了,黑压压地排成了一条长队。
没多久,一粒饭都不剩,而蚂蚁也不见踪影了。这可不行,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没好好跟蚂蚁玩一会呢!于是有人拿小树枝伸进蚂蚁洞去搅,想把它们弄出来,可是没动静,有人提议用水灌,不信它们不出来。
蚂蚁果真被冲出来了,可是地上到处是水,蚂蚁浮在水面上,爬也不能爬,用手捉来放在干燥的地方,可一爬又浑身是泥,实在是太不爽了。算了,蚂蚁的游戏就到这里吧!
老天总是眷顾小孩子的,无聊了一会,两只蝴蝶从眼前一闪而过——这不是老天送给我们的礼物吗?走,捉蝴蝶去,火辣的太阳有什么了不起!
两只白色的蝴蝶如影随形,往稻田的方向飞去了。它们也是爱玩的,在杂草和叫不出名字的野花上走走停停,自在嬉戏。它们或许是一对情深的姐妹?或许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我们蹑手蹑脚地潜伏在它们身后,想趁它们停住不动的时候快速出击,一举捉住。可是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正要绝望的时候,突然一只黑底白点还有黄色花纹的大蝴蝶翩然而至,这种大的花蝴蝶可不是很常见的,我们都被惊到了。
它显然是来逗我们玩的,在杂草和野花上稍作停留,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有人看到了蚂蚱,提议干脆捉蚂蚱去,可蝴蝶的诱惑比蚂蚱大得多,我们舍不得放弃。
白蝴蝶还在贪玩,我们沉住气,想做最后一搏。大家屏住呼吸,各自选择最佳位置,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黄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人抓到了一只,看着手里仍在扑腾的蝴蝶,我们都开心地笑了。
仔细看白蝴蝶身上还有细碎的黑点,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亲手抚摸一遍蝴蝶的翅膀后,我们还是选择了把它放回大自然,让它和家人团聚。看着它迅速远去的背影,我们不禁在心里默念:蝴蝶啊,你慢点飞吧!
一阵清风拂过,送来荷花的清香,猛然发现,我们追逐蝴蝶时不经意间快来到荷塘边了。“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婷婷的舞女的裙。层层的荷叶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这是朱自清笔下的荷塘,也分明是我们眼前所见的荷塘啊!
只不过,这里的荷花不是“零心”而是很多,而且不光有白色的,还有粉色的、大红的,还有冲破花瓣和花蕊,从中间长出的像小孩子的手一样的胖嘟嘟的小莲蓬。
仔细看,荷塘里还有流连于荷叶荷花和莲蓬间并乐此不疲的蜻蜓,虽早已不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但仍“早有蜻蜓立上头”。偶尔会有一两只红蜻蜓在荷塘穿梭,虽然明明知道此时的蜻蜓根本没有捉住的可能,但仍抵挡不住诱惑去跟踪追击。
我们赏着荷花,闻着荷香,数着为数不多的莲蓬,顶着片片大大的荷叶伞,在荷塘边嬉戏追逐。
下午两三点钟我们在家享受着凉爽的穿堂风的时候,偶尔会听到一声急促而简短的“砰”的声音,听到这样的声音,我们都会欣喜——根据经验,那一定是无意中从窗户或大门撞入的牛屎巴(俗称屎壳郎)或者铁股牛(俗称天牛)。
有时候很幸运,牛屎巴或铁股牛直接撞到了地上,我们只须用手轻轻压住捉起来就行,有时候它只是飞进了屋子,我们须拿扇子或者扫帚,费上九牛二虎之力把它扑下来。
牛屎巴很好玩,我们一般用一根长一点的黑色细线从它的颈部斜绕到背部,在铠甲似的背部上下片结合处打个结,稍稍拉紧,让线嵌进缝隙,然后就可以把线的另一端系在凳子或桌子的脚上,这样牛屎巴就可以在家里自由自在地为我们表演了。
一会儿,它的翅膀从背后的铠甲中伸展出来,飞向天空,但瞬间就会收拢,因为它最高也只能飞到线的长度那么高。尽管如此,它会反复振翅高飞——它想飞走,飞到它想去的地方。
它安静不动的时候,家里的老母鸡以为它是一个普通的虫子,会不由自主地上前去啄,这个时候它会突然飞起,会吓得老母鸡“咯咯哒”地乱叫。有时候我们会把捉到的牛屎巴拿到外面去跟其他小伙伴一起玩,一人牵着线,其他人都会在它的背部去挠痒痒,让它不停地飞起,落下,再飞起……
如果线够长或者有点重量的话,我们还可以松手,让它自由地飞,因为无论如何它也飞不走,但如果线比较短或者又比较轻,它可能飞到高处就一去而不复返了。
铁股牛比牛屎巴要少见,碰到一只很幸运,因为它形体稍大,嘴巴像夹子很锋利,我们特别怕被它咬到,一般不敢用线从颈部系它,大多数时候只是系它一只触角,而且特别小心。它的触角较长,像电视天线,黑白相间,特别好看。
有时候我们会专门提着它的两只角在空中荡来荡去,有时会故意荡到某个胆小的伙伴面前去吓唬他(或她),看到他(或她)紧张恐惧的表情,大家就会哄堂大笑。当然更多的时候还是像玩牛屎巴一样,让它飞飞飞。
牛屎巴和铁股牛是可遇不可求的,有一种虫子,只要你愿意,每天都可以去捉,那就是蜻蜓。黄昏的时候,夕阳把余晖抛洒在广阔的田野上,周围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顿时多了一份神秘。
大人沐浴着斜阳收工了,鸟儿也纷纷回巢,蜻蜓也开始寻找最佳的栖息之地,此时是捉蜻蜓的最佳时机。房前屋后的树丛、荆棘或者田埂上的杂草、稻田里的稻穗,还有那片迷人的荷塘,都是捉蜻蜓的理想所在。当然,我们一般选择最方便的房前屋后的树丛或荆棘。
一根细细的枝桠或者一片润泽的树叶或者一棵茎、叶繁盛的小草,都是蜻蜓的最爱。它会精心选择,然后以或平停或垂吊的方式来休息,此时则是我们下手的最佳时机。蜻蜓特别聪明,它知道有人在跟踪就会不停地更换位置,直到它认为安全了才会真正停下来。
所以我们有时候会声东击西,或者暂时假装放弃,等它停好不动的时候、等它放松警惕的时候、等它打盹的时候,蹑手蹑脚地突然出现在它身后,迅速伸出大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捏住它的翅膀或尾部,这样才能出其不意捉它个措手不及。当然如果足够幸运的话,我们还会有意外的惊喜,那就是可以碰见甚至捉到螳螂。
捉蜻蜓除了黄昏还有一个时机,那就是下雨前。蜻蜓对空气湿度非常敏感,只要是天要下雨它就会飞得很低,而且会成群结队地在空旷的地方飞来飞去。
此时我们通常会拿起屋外扫地的竹扫帚,对准飞过来的一群蜻蜓迅速拍下去,当然不能用力过猛,否则即使捉到也被拍死了。蜻蜓的警觉性比较高,拍一次有的可能就离开了,当然也有留下的,但是再次经过时它会飞得更快或者更高。
如果连续拍两三次都没拍到的话,估计得换地方了,因为蜻蜓已受到惊吓了,基本不会有收获。每家每户门前都很开阔,所以我们每次都能拍到蜻蜓。
拍到以后怎么玩呢?我们通常是把翅膀折断一半或者更多(留长了可能会飞走)放在地上让它倒立着爬(我们叫它“犁田”),或者平放着让它飞,当然它飞不了多高,自然也飞不了多远。
在地上爬或者静止不动的时候,旁边的鸡鸭鹅也会过来凑热闹,跟它玩一会或者想把它当成食物,看到它“吱吱”地飞起,也会吓得赶紧离开。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一会儿还是落日余晖,一会就乌云密布,山雨欲来。一阵暴雨过后,一切重归于平静,空气变得更加清新,房前屋后的花草树木喝饱了水,更显精神。劳累了一天的大人终于可以享受一个清凉的夜晚,孩子们也可借此养精蓄锐为第二天的活动攒足精神,整个乡村沉浸在一片宁谧而祥和的氛围之中!
本文作者孙斌华授权印象黄陂发布
关于作者孙斌华,一名普通的中学教师,六十年代出生于黄陂一个普通的乡村,对家乡怀有深厚的感情,常常梦回故乡,忘不了故乡的山山水水,忘不了故乡的父老乡亲,不时写点文字抒发自己的思乡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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