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白癜风的医院哪个好 http://m.39.net/pf/a_4331581.html我们现在所正在经历的,是那曾一遍遍地反复发生过的荒唐闹剧。
达西
拜读了年12月13日发行的“南方周末”副版所登的一篇文章“屎壳郎采蜜的浪漫”后,唤醒了我童年的一些记忆碎片。我的故乡在河南省许昌市鄢陵县一个叫“龙马村”的小村庄,年我9岁,文章中所说的那些事我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看见过,听说过,感受过。年“大跃进”,首先得把舆论造足。我在姥姥家那个叫“义女店”的村庄上小学,中途要穿过人民公社所在地“大马村”(现在叫大马镇),临街的墙上都粉刷出一些白块块,白块上书写着标语或者宣传画。我记得最清楚的宣传画有三幅。第一幅画的是一个农民乐呵呵的在打电话,配的文字是共产主义生活: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第二幅是一位硕壮的农民双手推开两座大山,山中间清水奔腾,配的文字是“天上没有玉皇,地下没有龙王,我就是玉皇,我就是龙王,喝令三山五岳开道!我来了!”第三幅是丰收的高粱地,红高粱穗密密扎扎挤在一块,一个小孩搬梯子爬到高粱穗形成的舞台跳舞。配的文字是“王小二真调皮,高粱穗上唱洋戏”。其次得有敢想敢说的人,那时一天之内生产队队长人选得换好几茬,不会吹的就地免职叫“拨白旗”,让敢吹的人上,“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卫星”就是这样吹上去的。从文章中我才知道“深翻土地”是长葛人的发明,而且在推广中严重变形。我仅知道我们公社也轰轰烈烈的搞起了己经走样的“深翻土地”法。万幸的是由于壮劳力一部分去支援大炼钢铁,一部分上了水利工地,要全部深翻根本不可能。村里完成“深翻土地”的上报数字都是瞎编出来应付上面的。种出来的庄稼深翻过的明显比没有深翻过的长势差,产量低。设想一下,如果耕地全部按壕沟法深翻,粮食减产,农村的民生问题要比当时现状严重的多。水是农业的命脉。有河有湖有水的地方可以大搞水利建设,无河流无湖泊的平原地区怎么搞?那也有人敢想敢做:没有河挖人工河,没法建水库就挖坑塘。所谓“坑塘”就是在耕地中间挖一个长方形的大坑,长50米,宽20米,深约4至5米,占地一亩多。还有挖出来的土也得侵占一些土地,算下来得两亩多好地。挖河挖坑塘也搞得热火朝天,挑灯夜战。比我大一点的学生(应该是六年级的)和有文艺特长的老师组成宣传队,夜里到水利工地演节目,鼓干劲,白天还不能耽误上课,搞得他们疲惫不堪。儿童有好奇心。我专程从我们村向东跑了七,八里地,去看看人工河是到底是什么样的,还看了周围几个村的坑塘。不知这些“坑塘”和“河”在以后的农业生产中起到一点作用没有。北方的庄稼,像小麦,高粱,黄豆一类的产量都比较低,南方的水稻产量高,于是就有人提出要改种水稻。要求每个生产队先种一块试验田,成功了来年再推广。有专门技术人员指导把水稻种下去后,北方人分辨不出什么是稻苗,什么是稗子草,往往拔草时也把水稻苗拔了,无奈之下干脆什么也不拔,来个“稻稗共生”。不会管理,水稻长势也差。稻子黄了,队长看着稀稀拉拉的稻粒,又没有脱粒工具,只好给公共食堂当柴火。食堂烧火的社员在烧稻草的过程中,感觉这样烧掉太可惜,与其他人商量该怎么办。北方人爱惜粮食,大家一致决定把稻粒搓下来,在石臼中舂成米。当然这些都是在炊事班内部秘密进行着。我有好几次在睡梦中被母亲叫醒,吃上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我的故乡人多地少,土地也不肥沃,农作物亩产量很低。人们为了吃饱肚子,要寻找高产农作物,红薯便成了家乡人的首选。第一是产量高,第二是好种,天旱一点,涝一点,就是减一点产量,也不会绝收。红薯全身都是宝,茎和叶粉碎后可以喂猪,霜打过的叶和梗可以入菜。红薯本身可以鲜食,蒸,煮,烤皆可。红薯干可以蒸食,煮食,炸食,更可以磨成粉与别的面粉搭配,做成多种食品:馒头,窩头,饼子,面条,各种小点心等。特别制成粉条,那个香味,那个筋道是别的粉条无法可比的。在当今社会,河南唯一被外省所假冒的商品就是“河南粉条”了。遗憾的是,时至今日我再也吃不上正宗的河南粉条了。红薯收获后放入地窖中保鲜,可以一直存放到来年春末,是家乡人渡过春荒的重要保障。大办“公共食堂”之风刮过来,各个生产队闻风而动,办起了大食堂。人们垒起大灶,要坚决取缔小灶。如果看见谁家冒烟,生产队长就带人直奔那家厨房,掂起铁锅摔成八瓣,连碎片也不会给你留下,拿去大炼钢铁了。要问队长为何能长驱直入,就得从家乡的民俗说起。我们那里从早晨起床到天黑这段时间,不管春夏秋冬,院门、房门都是敞开的。如果哪家家中有人,大白天把门关了,邻居们所说出来的话就相当难听了。河南省进入夏季天气又闷又热,男人们大多是光着膀子,小男孩干脆一丝不挂。已婚女人们在自家屋里闷热难耐,如果家中成年男子外出,也大多光着上身在屋内干家务活。为了避免尴尬,外人进院前都要高声问“家里有人吗?”,并放慢脚步停在院中;男主人也以最快速度走出来。如果事由简单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一般主家是不会邀请来访者进屋的。只有女主人在家,听到大门外招呼声,肯定是急切的应答声:“等一等……”,那是在穿上衣。但凡是进院前不出声或者边走边说往屋里进的,肯定是不轨之徒。碰见泼辣女人到当街一顿臭骂,那你以后在爷们中间别想再抬起头来。那么多人在一起吃饭,那个乱象,那个热闹劲,不是一两句话能描绘清楚的。我当时感觉一日三餐成了大事,生产和其他事物反而成了次要。好在我母亲在食堂做饭,只有我一个小孩,每天放学回来都有母亲留好的饭菜,远离由于吃饭产生的种种矛盾。对公共食堂们记忆不太清晰,公共食堂办了几个月便草草收场。年秋天,村里没有足够的劳动力把庄稼全部收获,就是收获回来的红薯也没有公共大窖存放,只好堆放在村街的两边,造成很大的浪费。眼看生活状况越来越严峻。入冬之前,我母亲带着我远走新疆,到乌鲁木齐市投奔我父亲。也不知道我的乡亲是如何渡过难关的。有人说三年自然灾害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对照一下农村那一般瞎折腾,这话就不难理解了。.12.20于乌鲁木齐市
年6月初,作者出差之际回故乡看望叔叔,来到承包地,麦子丰收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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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作者和老伴回故乡,同叔叔一家在院内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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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春节,作者领着小儿子、孙女一块回故乡过年,和堂弟一家在院里合影。堂妹家三口也回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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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堂弟家新落成的楼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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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马龙池,年随父母进疆,曾就读于兵直子校,兵团石河子管理处中学。年3月,在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农八师团5连接受再教育;年3月返城。曾在乌鲁木齐市兵团后勤部七一酱油厂担任工人、生产科副科长和包装车间主任。编辑写作过七一酱园建厂史。
作者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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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西后记: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是年大跃进时期的一句响亮口号。这句口号,激起了多少人的浪漫幻想和革命激情。在共产主义运动风起云涌的一百多年来,这是一个堪称为最具有革命浪漫主义的口号,在斯大林时期的苏联没有被提出来,在如今的金正恩的北超仙也没有被提及过,这是一句震古烁今的旷世名言。
据记载,在上个世纪中期的年,整个中国的夏收作物收成较好。但在层层批判“右倾保守思想”的风气下,各地很快就刮起了自下而上的虚报产量的革命浪漫主义的风潮。
年8月27日,《人民日报》以《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为题,刊登了中共中央办公厅派赴山东寿张县的同志写的一封信。信中说,今年的粮食单位产量,该县县委书记的口号是“确保双千斤,力争三千斤”。但在实际上,该县在全县范围内提出了亩产万斤粮的生产目标:一亩地要生产10万斤,甚至几十万斤红薯;要生产2万斤玉米、谷子。其具体措施是在施足了水和肥料,在深翻土地的基础上放手进行密植;一亩谷子要由过去的3万多居株密植,发展到数十万株。《人民日报》编者按认为,这封信生动地反映了那里的大跃进革命形势。
早在年5月的八大第二次会议上,中共中央就提出了“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总路线。会议认为,如果全国5年内生产出万吨钢,就可能在7年内赶上英国,8年内赶上美国。会后,全国各条战线迅速掀起了“大跃进”的高潮。在农业上,会议提出了“以粮为纲”的口号,不断宣传“高产卫星”的消息。
事实上,年6月12日,《人民日报》就报道了卫星农业社第一大队第二分队,“超过这块地去年亩产斤的三倍多”的消息。这是那个年代大放“粮食卫星”的开始。
年9月18日,《人民日报》报道了当时被称为“提前进入共产主义”的河北省徐水县,用给山药灌狗肉汤以促进增产的消息。该报道称,“一棵白菜可长斤,1亩棉花产皮棉可达0斤,一亩小麦产12万斤,一亩红薯产万斤。”
在那个火红的年代,也有大量的所谓文学家、诗人和科学家们来到田间地头,参与到大跃进的劳动之中,去体验那些激情澎湃的火热生活。当时一位诗人惊叹地说道: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这确实证明,我们的笔赶不上生产的速度。著名科学家钱学森先生,就信誓旦旦地论证了亩产万斤的科学论证。也有人论证了其哲学层面上的合理性。这些科学家既没有任何生产劳动的经验,也没有对自己的论断进行过任何科学验证。在大跃进激情的冲击下,一些作家、诗人和科学家们也开始头脑昏昏然地参与其中。
但就是从这年的秋季开始,人民公社的公共食堂的饭越来越稀,白面馒头越来越少见。一种从玉米芯、玉米壳里提取的所谓的淀粉,成了公共食堂里的主食;野菜、树叶又重新回到了人们的碗里。在随后的日子里,逃荒人群也在各地络绎不绝地出现,相望于路。由于按亩产来进行征粮,许多地方造成了因缺少口粮而饿死人的情况。著名的河南信阳事件就是这样发生的。
在我们这个善于迎合奉应皇权和歌功颂德的国度里,人们是具有大跃进思想意识的文化基础和遗传基因的。就是在如今,还有人在为这句口号鸣冤叫屈和鸣锣开道。
在铁血社区,有人声称: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这话根本没有错,是一个优秀的创意,过去做不到,不代表现在做不到,现在做不到,不代表将来也做不到。该文断言,人只要大胆去想去干,总是能让客观事物不断地去符合人的主观愿望。人的主观能动性是多么的厉害。随着条件越来越好,大家都认为没有不可能的事,只有想不到的。
在这里,我们不想讨论这句革命浪漫主义的口号是否有其存在的合理性。我们只是认为,万亩粮食、千吨钢产固然是好,但您不要将几十亩、上百亩产的粮食摆放到一亩地上,让领导们来参观,以显示自己的丰功伟绩和奇思妙想。吹牛撒谎是道义上的灭亡,它势必引向政治上的灭亡。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关键是我们去用什么去想,是用屁股,还是用大脑?如果我们连最简单的科学常识都能违背,如果我们能够无所顾忌地说出任何狂言妄语,我们是要遭天谴,被大自然无情地行之于惩罚的。刚刚过去的血泪教训,难道我们就这么快地已经忘记?
责任小编:青冰小姐
高贵者有高贵者的历史;卑微者有卑微者的历史。
只要是人,就是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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