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人ldquo吃着碗霸着锅rdqu

合肥市南艳湖公园

生产队时期，老家小徐村西南村口两个有地势落差约有1米的晒场，西边晒场高，称为“高头场子”；东边晒场低，称为“下面场子”。两个晒场中间隔一道浅浅的水沟，村里从巢湖提水，就从这道水沟流往村北边的“北边大塘”。

“下面场子”入口多，东北入口两侧各有一棵树，好像是枣树。北侧树长得直、长得高，人很难爬上去。早稻或晚稻收上来后，生产队给各家分草，就将大杆秤的提绳拴在树上，秤钩上系根长长的绳子垂下来，再系上一小垛一小垛的草称重量。

生产队长站在高高的什么物件上，操作秤砣系绳，很有几分成就。好像是年的夏天，称好分给各家的草，好多人借机抓住秤钩上垂下来的绳子，请生产队长称体重。我过去凑热闹，看前面人称好体重，也上去抓紧绳子，蜷起双腿，就听生产队长高声地喊：“40斤！”

“下面场子”东侧的树长得不高也不直，树枝分岔早，早早向外展开，很容易爬上去，我稍大一点，经常爬上去玩。树上有好多“洋辣子”，多是天热时出现，我在树上小心着小心着，还是不时被蛰，一蛰就是一个小包，胳膊上、腿上、肚子上都有，又痒又疼，非常难受。

年春夏时节，已经分田到户，不知道哪里传染来的邪风，生产队里突然有人抢起还没有分配的公物，到处砍伐生产队公有的树。引巢湖水的水渠，由村北、村西、村南向东方延伸，水渠两侧好多树，西边大徐村有人先动手，这边小徐村就有人跟着做，将水渠两侧的大树、小树砍伐殆尽，当年夏天，一段水渠就破天荒地塌了方。

“下边场子”东北入口处两侧的两棵树也被砍伐。一天早晨，一个人家的两个儿子与另一人家的大女儿为入口处东侧那棵树的树根发生了争吵，两家都姓徐，简称“徐男”、“徐女”吧。徐女家将这棵树的树干锯断，运回家，还没有来得及挖树桩，徐男兄弟俩就带着工具来要挖树桩，徐女不同意，发生争吵。

徐女正在吃早饭，她端着碗坐在树桩上说：“这树是我家锯的，树根还没来得及挖，我们没讲不要，你们不能挖。”

徐男说：“你‘吃着碗还霸着锅’啊，把树锯回家，还霸着树根啊。”

最终，徐男兄弟俩没有挖成树桩。

我却学到了“吃着碗，霸着锅”这句俗语。

抛开具体的事例，单就“吃着碗，霸着锅”这句俗语本身表达出来的意思来看，确实有点霸道。自己都已经在端着碗吃了，还霸着锅里的食物，不允许别人从锅里盛食物吃。除非这个锅是自己的，这个锅里的食物都是自己的。

小徐村另两句俗语“吃着碗，望着锅”“吃着碗里，望着锅里”，意思相同，也都表示不知足的意思，但在内容和形式上就比“吃着碗，霸着锅”含蓄、谦和多了。“吃着碗，望着锅”“吃着碗里，望着锅里”，更多的是一种心态和意图，未必能转化成“吃着碗，霸着锅”的霸道行为。

小徐村及周边地区类似“吃着碗，望着锅”“吃着碗里，望着锅里”这样的俗语，还有“吃五谷，想六谷”。

从字面意思看，“吃五谷，想六谷”指的是嘴里吃着“五谷”，心里还想着“六谷”，与“吃着碗，望着锅”“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意思类似。

五谷，在稻米种植区，主要指“稻、黍、稷、麦、菽”这五种农作物。小徐村及周边地区读“六”为（lù），变音为“乐（le）”；称玉米为“六（lù）谷”，变音为“乐（le）谷”。

称玉米为“六谷”，当是指玉米与“稻、黍、稷、麦、菽”这五谷并列、同类，是这五谷以外的第六谷。称玉米为“六谷”的“六谷”涵意，当是“第六谷”，是“第六谷”的简称和俗称。

“吃五谷，想六谷”中“六谷”，指的却不是玉米，而是由“五谷”中的“五”，顺口说出的不知道现实生活中是否真实存在的东西。假设，日常生产生活中，真地将通常谷物的种类分成七种，称为“七谷”，那么，这句俗语就很可能是“吃七谷，想八谷”，而不会考虑生活中是否真地存在“八谷”这种谷物。

只是，恰巧生活中还真有“六谷”，并且，当地就有。

从字面意思看，“吃着碗，霸着锅”这句俗语有明显的贬义。“吃着碗，望着锅”“吃着碗里，望着锅里”和“吃五谷，想六谷”这几句俗语，在小徐村及周边地区，也多是贬义，嘲笑、讽刺别人贪心、贪婪、不知足。

然而，在一般意义上，还真不能将所有的“吃着碗，望着锅”“吃着碗里，望着锅里”和“吃五谷，想六谷”都认定是不好的事情。

不知足、不满足的心态及其行为，是人的天性，本身无所谓好坏，可能需要看这种心态和行为用在什么方面，采用什么样的方法，由什么样的人来评价。

有些时候，有些心态和行为，被一些人认定为贪心、贪婪，应该反对；也可能被另一些人认定为积极进取，应该鼓励。有些心态和行为，在一定的历史阶段，被认为是贪心、贪婪，应该反对；在另一历史阶段，也可能被认为是积极进取，应该鼓励。

假设一个人事业有成，生活小康，但是不满足于现状，仍然“吃着碗，望着锅”“吃着碗里，望着锅里”“吃五谷，想六谷”，不断创业。如果取得了成功，事业更加辉煌，这时，别人口中“吃着碗，望着锅”“吃着碗里，望着锅里”“吃五谷，想六谷”的评价，可能就是褒扬、褒意；如果创业失败，甚至连原来已经取得的成就都损失殆尽，这时，别人口中“吃着碗，望着锅”“吃着碗里，望着锅里”“吃五谷，想六谷”的评价，可能就是贬低、贬意。

很多事情、观念和看法等，似乎不可一概而论，唯有心存质疑、理性思考，才可能防止自己少犯错误。

“吃着碗，霸着锅”要不得，“吃着碗，望着锅”“吃着碗里，望着锅里”“吃五谷，想六谷”未必就要不得。

（作者：吴钊，笔名“远人”，安徽肥东人，现在合肥市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