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件开发求职招聘交流QQ群 http://liangssw.com/bozhu/12543.html距上次和枫说起歆涯的耕读,已有一月余。
在湖北利川种地的最后几天,我挪了窝,拉着只有三颗轱辘的箱子搬到明辉民宿。
白日的农活依旧稀稀拉拉地做着,不是给黄瓜牵藤便是给玉米地成盆地施氨肥,要么是给大黄除草,——即使多样,却也让人觉得大同小异。与军训合起来,我晒得像煮完又搁了数月的烂虾。成天抓个草帽四处游荡,下田时才焕发些活力,装一头卖力的笨牛;其他时候呆兮兮的,像被生活欠了半辈子幸福。
加上口腔溃疡,我咬不动老板陈明辉做的腊肉,也吃不进带着热气的洋芋,进一步失去食的自由,更叫苦不迭。我一向把自己嘴的溃疡归给不积口德,这次找不出缘故。
救了我、使我像了些聪明牛的,是陈明辉的儿子。
胖子。
我从不喜欢小孩,也只觉得小孩徒有扯破嗓子哗众取宠抑或趁你不注意闯个天祸的本领,又因为他们才开始见世界、几乎并不能出落得十分好看,林林总总地不讨人喜欢。胖子破了这个咒。
第一次见面,他正在楼梯上,手里打着不出声的响指。我不知何故引他下楼,开始教他打:
“你看,啊,把无名指放这儿,然后用拇指顶住中指搓,这样。正好搓出一个三角形,”砰,“你看,多响!”他的睫毛颤了一下,眼仁里都充满光亮。
然后我们开始吃饭。他走到里屋,开着电视打了一顿饭的响指。吃完饭,我进屋瞄了眼电视,又瞄了眼他,好小子,看着奥特曼睡着了。
至于什么时候冲胖子叫胖子,我想不起来。可至于为什么倒很清楚:我小时就一直被家里这样叫。纵是因为肉多,被呼出口也已只剩亲昵。
胖子一直玩手机。除第一天屈身看了会电视之外,他把几乎所有时间都投给只需要两根胖指头的小游戏。胖子玩小游戏的时候出奇安静。除了睫毛不时动颤,轻声的鼻息都几乎听不到,可手却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好安静的胖子,我当时心想。
和他结缘也是因为游戏。
起初毕彧和胖子玩在一块,我们围着篝火跳舞聊天,看头顶满布的星星。胖子就和毕彧一起玩小游戏,需要四个指头的双人游戏。后来毕彧得走了,我于是补上她的缺。我们俩傍着篝火大吵大闹,横是两个玩小游戏上瘾的胖子。
“胖子,你每天玩多长时间手机啊?”
“哥,你快推,你快输了!”
手机屏幕上,两只虫子正各自奋力推一个褐色小圆块。我一直被他激着朝对面推,等自己输的时候才知道推反了。也是输之后,我发现,虫子是被可爱化了的屎壳郎。
“我怎么输了!胖子你骗我!”
他咯咯咯地笑,眉毛也一如既往悠悠地颤。他玩累了,正要去篝火不远处的悬崖边看月亮。
“你还没告诉我一天玩多长时间呢!”
“就一个小时嘛......”他的利川话又尖又嫩,尽管有时听不懂,可也引人怀着愉悦费劲琢磨。
去悬崖之前,胖子指了两块生土豆。我就在他走后用铁钳夹起土豆,放进篝火堆慢慢煨。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也不知道火里的土豆什么时候熟,只是边看火而边抽空瞥一眼悬崖的方向。我那时或许像个望夫石,等胖子跑饿之后回来惦记土豆。
他终于回来了。
“胖子,你的土豆该好了吧!我拿出来给你看看嗷。”
砰,他捡起块石头,砸了一下烧得黢黑的土豆,又伸手轻轻摁了一下。
“哥,还没好嘞!”
我重新夹起来,放进去,握着钳子等,胖子又跑了。
“梨子,给我烤个玉米吧!”彭凌玲拉着他的伴,隔着火堆冲我吆喝。
“不行,我给胖子烤土豆呢!”我也吆喝。
胖子这次很快回来了。
“哥,我们去那边啵?那边有血月!”
嗐,血月嘛,哪有那么值得大呼小叫的啊!可那时的梨子,眼里放着光就和胖子去悬崖边了。
一只橙红的下弦月挂在天际陪不能胜数的星星闪。
我勾住胖子的肩,和他一起看山下的夜景与悬崖对面的星月,差点忘了火堆里快要熟的土豆。
火一直燃着,他终于用石块砸开了我的劳动成果。抹了一手灰,两块跟手差不多大的土豆下肚。再不必守着弱火一脸幽怨了,井天教我领胖子回去。我们并排走向明辉。
那段路很长,胖子在路上告诉我,他正读四年级,日后想做个挣大钱的厨师,也冲我学羊和蛇的叫;但又不长,我只告诉他自己怕虫子,前几日被井天和彭凌玲用蚯蚓吓得不敢说话,也并不能听懂他全部的利川话。
有时他发现我听不懂,就改用普通话说。好小子,双语厨师啊!我被他逗得好奇,要他教我一句方言。他就在那条短短的路上一遍又一遍重复,说“今晚的月亮真好看”。
不知道胖子会不会怕黑?那晚,我用他做回程的灯,一起由满溢的星送着,走到明辉;又一起坐在房间门口的沙发上,并排发呆。
窸窸窣窣的响声透彻在整个晚间,我们就听着响声像生人相亲似的坐着:虽没有尴尬,可安安静静端端正正。终究是胖子先起身动了。他徒手抓住一只大知了,抓住之后又伸手拿纸。
“好大个虫子哦。”
“是不是用手抓不住啊胖子?”
“抓得住啊,你怕,我就给你扔出去咯。”
他扔完知了,大家正约好第二天晨五点看日出。胖子也要去,索性睡在沙发上。
“明天我四点二十叫你啊!不想起来可别跟我发脾气。”
“哥我一定起来哟。”临关灯前,他答应着,咯咯咯地笑。原来井天总在背后让胖子叫我叔叔!
看日出是最后一天了。胖子并未爽约。我们两个人起得最早,他带我抄了条少人涉足的小道。我在路上嘀咕“另辟蹊径”,也出于吹毛求疵的本性夸口要教他这个成语。
没变,他带上了手机。我们两个并没跟着大家,而是单独翻过一栅比我高的栏杆,坐在毫无遮挡的石崖角上盼红日初升。那段时光里的所见所做,我本一直以为是爱情才该有的。
日头终于要升起来了,我举着手机扶了近十分钟延时摄影,快到最重要的时刻,不敢移动丝毫。胖子突然由安静转到温柔话语:
“来,我俩合张影。”他出乎意料头一次就用了普通话。
“等会啊胖子,我这边儿还在拍照呢。”
“我在跟太阳说呢。”他又转回利川话。在他心里,太阳大抵是说普通话的。
我笑得泄气,轻轻一动,八分钟的纹丝不动就也白给了太阳。泄气之后,想起来已经近一年没认真等过它东升,才发觉和胖子的共度给我平添了许多对生活的虔诚。
我并没当面告诉胖子,但他一定知道。
下午原本是要一起包粽子的,我因着早起的由头补觉而错过了集体烹饪,虽省劳动却也减了快乐。所幸胖子没有错过我。他在粽子出锅以后摸进我的房间,拿着盛糖的小碗和两只粽子推醒梨子,要梨子吃小粽子。
梨子在半梦半醒里没心没肺,囫囵个儿咽下胖子剥好的粽子就继续做梦了。
梦里,梨子梦见妈妈和姥姥一起包肉粽,虽然还正包着,可香气已经溢出来。
我就那样糊涂地度过最后一天。
下午醒来,我在凉台遇见胖子的娘。
“等你明天走了,他会欠你的呀!”
“欠我?”
“就是想你。”
“我也会想他的呀!”,“对了阿姨,以后别让胖子整天玩手机了,变成我这样的四眼多不方便!”
说完这些,我下楼,到餐桌旁边的里间找胖子要纸笔,给他写了“另辟蹊径”和释义。至今也不知道胖子,那个未长成的高薪厨师,是否认真看了看。
最后一晚,胖子仍然睡在房间门口的沙发上。井天与我与我们大声扯淡,胖子也躺在沙发上绕有兴致地听着。我便又不知何故哄他睡觉,回房间偷偷熟悉了一遍《摇篮曲》,本想出房间门唱给他听,发现这胖子又咯咯咯笑:“他让我叫你叔叔!”,指着井天,笑得差点要颤掉睫毛。
我于是全忘了出房间门的目的,开始和胖子打闹、用被子把他裹起来,像一只火腿肠,而后回房收拾行李。胖子又起身了。
这次,他拿纸包了三四只虫子,打开门统统扔进我的房间,“让你逼我睡觉!”——窸窸窣窣的夏虫的和谐,被数声呕哑嚎叫打破了:
井天或许笑了吧,他的“恐吓业”后继有人!
我被堵在门口的蛾子止住了,只好小心翼翼继续叠衣服。
约莫二十分钟后,胖子轻手轻脚打开门,发现我和阿鱼已经关了灯,我立马佯装打鼾。他便把手里的蛾子拿出门外,又悄声关了洗手间里用来晾衣服的灯暖,踮着脚溜了出去。
月儿明,风儿轻,树叶儿遮窗棂。
该启程了。
我也学胖子踮着脚,听听鼻息,摸黑离开了明辉民宿。也顺手带走了那日的太阳。
你瞧,这是篝火边上的石头,胖子就是用这些石头作烤土豆的试金石。
另:如果想获取利川方言“今晚月色真美”珍贵教学资料,可自行下载百度网盘并后台私发“适合刺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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