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雪野
审阅:空城
麻疯子《小说》
文/刘亚春
春雨，名刘亚春，小学文化的农民女作家，创作有诗散文小说，正在写文联支持的反家暴宏扬正能量的长篇小说。
空城简评:
这个小说，我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解读为纪实小说。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内容的真实性让我无需质疑，让我震撼。
全文以第一人称口吻，不堆砌，不描写，只是以一种摁下来一切疼痛的冷静，以一种机械式的惯性思维，把这个残酷的画面或举重若轻，或非常吃力地搬运在我们的面前。作者在这里似乎很无情，她隐藏了自己的情绪。
而我们却被强烈震撼！描写可能是一篇作品更具形象感，而冷静地叙述或者把血腥的画面搬运过来，也更直面惨淡的人生。
我那遥远的乡村，我那可怜的姐妹。
当我们在欣欣向荣的春天里，在繁花似锦的街道上，在天伦之乐的夕阳下，在和谐美满的家庭中，而向往而漫步而享受而布局这些靓丽的风光时，在依旧还相对落后的农村，那些卑微的草芥还在泥土里挣扎，不同的悲剧还在白天上演，而慈悲的夜晚只是善意地去掩饰。
最后，谢谢雪野君的大力推荐！
我儿时的邻居麻彩彩疯了。
她比我大三岁，一九六零年生，在家排行老三，上面有俩个姐姐，从小就犯病，五十岁之前没嫁人，久而久之，山里人都叫她麻疯子，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了。她为什么疯了呢？
她刚出生，父亲饿极了，偷吃了生产队的生洋芋籽种胀死了。她妈固执地认为，她是个不祥之人，刚出生就克死了父亲。这样，她从小就开始挨打受气被折磨再没消停过。
她常常被母亲打得头破血流。折磨归折磨，受了折磨她还要背上背篼上山砍柴、捡粪、抬水、做饭、喂猪……她挨打最轻的是搧耳光，最重的一次是她母亲用砸着吃猪脑髓的斧头砸断了两根她抓猪脑壳的手指。她疼的在院里又哭又跳蹦子，母亲却看着她哈哈大笑……每次挨打后，奶奶伸出满是青筋凸起的双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然后，再和儿媳骂架：你咋的心肠比后娘还毒，她也是你心尖尖上掉下的肉，又不是你从屎壳郎里捡回来的……奶奶的话还未说完，她妈又从奶奶怀里一把夺过去，再一顿拳打脚踢。奶奶坐在院里心痛地看着她挨打放声大哭。奶奶经常因为她挨打而和儿媳生气。
一天，奶奶病了，躺在炕上，一口饭不吃，一口水不喝，谁劝也无济于事。奶奶绝食的第十一天死了。从奶奶绝食到死，一句话都没说，死了也没闭上眼睛。
她看着躺在棺材里的奶奶，哭得死去活来。奶奶下葬那天，她没有回家，在奶奶坟前坐了一天一夜，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奶奶的坟。望着望着突然开始笑，笑过又哭，哭过又喊……她疯了，那一年，她九岁。母亲打她比以前更厉害了。
奶奶去逝以后。母亲给她招进一个后爸，新来的后爸，行踪鬼鬼祟祟，常常三更半夜来了，来像鬼似地蹲在家里不出门，悄悄呆上几天又走了。说话挤眉弄眼，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可她妈对这个男人言听计从。
以前，她们家，就她们姐妹三个孩子。现在，她妈和后爸又生了一个男孩，她妈对这个弟弟比祖宗还稀罕。俩个姐姐先后出嫁。母亲迫不及待地想把她嫁出去，怎奈她犯疯病在山里人所共知，无人敢上门提亲。
她的病时好时坏，要是不挨打的几天，她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看上去和好人一模一样。一挨打，她就披头散发，衣服扯得像鸟儿零乱的羽毛，满山遍野乱跑，晚上也不知道回家，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唱、一会喊……每当这个时候，山里人恐吓正在哭闹的孩子，听，麻疯子来了，再哭，让麻疯子听见抱上跑了。孩子立即不敢哭闹了。
家里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比她小十几岁。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不好好念书，好吃懒做。一晃，近四十岁的人了还没找上媳妇。整天呆在家里玩手机看电视，啥都不干，父母一说，他就嚷嚷：我要老婆，我要老婆……
她父母到处托人提亲。弟弟的婚事成了她父母的一块心病。按理，她们家在村里不算穷，关键是她们家名声不好。好端端一个女儿毁在母亲手里，把女儿打疯，把婆婆气死。这在方圆十几里是一大丑闻。平常，村里人很少和她们家打交道。人们当面不说，背后都戳她妈的脊梁骨。媒人受她父母红包托咐。四处打问，女方偷偷一打听她们家的底细，摇摇头拍拍屁股走了。
她后爸给她妈出注意：咱山里的闺女都飞了，去城里打工自己谈对象，谁还愿意嫁到咱这荒山野岭来？时下流行，现在女孩找对象的条件是：爷爷奶奶死光的，公公婆婆年青的，楼房小车不差的，彩礼还要八万八千八百八的。咱家宝娃年龄这么大了，说个二婚人家也要楼房呢。还有咱家这个疯子，得想个法子把她弄了，整天哇哇哇乱跑乱叫，你说，谁家的闺女还愿意嫁到咱家来呢？她妈说：咱俩个闺女出嫁早，没要上几个钱，眼前这个疯子，一文不值，倒贴钱都没人要，别说卖钱。她后爸把嘴贴在她妈耳旁嘀咕了一会……
有天夜里，她后爸坐着一辆小车，引着几个人从弯弯曲曲的山路上来了，小车停在她家门口，把麻疯子五花大绑塞进车里拉走了。有人猜测，是不是她后爸和狠心的妈，把她卖给人贩子了？
人们议论纷纷……
从此，山里人再也听不见麻疯子的叫声了。
不久，她后爸和母亲竟然在城里买了套二手楼，并很快给儿子找了个媳妇，还是个黄花闺女。彩礼要了十八万。
结婚那天，前来贺喜的亲朋好友说：新娘人长得很漂亮，就是太瘦了。她后爸和母亲眉开眼笑。
可好景不长，结婚不到半年，新过门的媳妇死了。原来，她患白血病。父母也是为了给她哥找媳妇急需钱，隐瞒了她的病情。儿媳妇刚死没几天，她后爸又被公安局的人带走了。儿子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信。
她母亲每天跪在院子里，‘’扑通、扑通‘’不停地磕头，嘴里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山里人说：报应，报应啊！
年秋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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